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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血痕,“你同她说,蕃西参赞,太子少傅唐笙,愿与她详谈。”对视片刻,唐笙松开了他的衣襟。
就这么放这个畜生回去,将士们面上都显出了不平。口信不知能否带到,但依照丹帐人的脾性,定然要再拉弓,再挥刀。
“这么放走便宜牲口了!”
“给他指头剁了,耳朵割了——”
“往死里打一顿!”
唐笙收刀入鞘,冷眼望向山下腾起的火光,低低道:“拇指斩了。”
第174章
她比了手势, 军士相应迅速,失去大拇指的丹帐俘兵双手抵在心口,蹭得满身是血, 鬼哭狼嚎。
“丢下去!”
黑色的身影朝绵延向天际的火光处滚去。
沿着这个方向奔走,便是卑室部了。能在冰天雪地里聚起这样广阔的火光, 远处是什么人, 已经不言而喻了。
唐笙挥刀:“左右两翼撤回城!”
腰间系着好几顶兽皮鞑帽的军士捂着东西滑过坡道,三两步直蹿马背。
重新见着升腾着黑烟的村寨,唐笙将活人全部带向了通往泷川和凉州的主道上——她亦不知这样的抉择是否正确,但她知晓,丹帐人必然会循着袭击的村寨这路分割凉州与泷川二城。无论是选哪个都免不了一场恶战, 拖家带口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出逃,也很难活下来。
回城的这一路,唐笙想起了许多事。
二十多年来的生化经历与从前救死扶伤的职业信条让她无法漠视生命的消亡。牢城营被围,十二为了护她,也是为了调起她的胆魄, 将女卫们的背脊交给了她。
她第一次杀人,砍死了发狂的死囚, 那人倒下去了, 喷火的眼睛仍死死盯着她。唐笙做过噩梦,想过给死人烧纸,但碍于宫中规制不敢轻举妄动。后来又和秦玅观剪不断理还乱,忙碌间竟也忘记了。第二回是在辽东, 她为了明正典刑,惩治蔑视王法的士绅, 奏请秦玅观后下令处死了二十六个商人。第三回是进京勤王,她当满心满眼都是病得不能起身的秦玅观, 在马背上砍了多少人也忘记了。
第四回就是在蕃西了,这一夜她放了太多的箭,挥舞了太多次佩刀,直面沙场的恐惧被脑海中萦绕的“杀敌”声掩盖了。她逐渐变得冰冷麻木,手脚并用拼命爬坡的黑影成了没有生命的靶子,抓着俘虏,见了那不以为然的笑意,唐笙怒火中烧,恨不得将这披着人皮的畜生碎尸万段。
可真的听到活人的哀嚎与恳求时,唐笙的悲悯之心又被唤醒了。将士们要斩断俘虏的十指,唐笙觉得残忍,只下令斩了对抓握能力最为重要的拇指。见着俘虏滚远,面上流露出劫后余生的欣喜,唐笙不可抑制地想起了倒在雪地中的无辜百姓,又想拉弓搭箭,将他钉在黑夜里。
她太割裂了,从来没人教过她该如何处置这样的事,没人告诉她怎样毫无负担地将人命当作有生长有枯萎的杂草,遗忘每条生命背后承载的新生欢愉和背负育养希冀。她也无法将听她将令的军士等同于粮草辎重与火药马匹存量一样的冰冷数字。
哭是唐笙的宣泄方式,但这里没有秦玅观只有她自己,唐笙哭不出来。抵达中帐后,唐笙一遍又一遍地清洗着手上的血渍,变得越来越镇静,越来越麻木。
换上整齐的甲胄,她掀开帐帘,穿梭在冰凉的寒夜里,走进了大帐。
刚从城楼撤下的方箬抬首,一众将军也随着她的视线望去。
“打通两城关联道了?”
两城关联道十分紧要,事发时诸将都定在北城墙,部分轮班值守各个军营。唐笙留了话,便亲自带兵去了